费曼非常鄙视哲学和哲学家,认为哲学和心理学一样,都是荒诞不经的胡说八道。

加缪哲学的主题正好是“荒诞”。“荒诞”这个词,一点也不像正经的哲学术语,这本身就有点“荒诞”。

初中课本开始讲哲学,讲的是马克思主义、唯物史观和辩证法,仿佛哲学都是高高在上的宏大议题。

并非如此,哲学就是一个人的想法,是一个人做事的出发点,他所讲的,就是他的哲学,他所做的,表现了他的哲学。仅此而已,所以,你可以说我尊奉孔子的哲学,我信仰佛陀的哲学,我认同乔布斯的哲学。

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哲学,写成文字,或者被别人记录,如果足够系统,并且具有说服力,获得了广泛的认同,他就被称为哲学家。当然,更多的人只有散碎的想法,或者只通过他做事的过程表现出来。

人总是会有些想法的,也总要做事的。感到无聊时,我们会念叨“人活着真没意思”,从石器时代开始,人类企图以神话的形式,赋予生活某种意义。古希腊时期,泰勒斯等哲学家摆脱神话束缚,以理性追问万物本源,苏格拉底、柏拉图、亚里士多德构建起形而上学、伦理学体系。中世纪时,经院哲学将哲学与神学结合,托马斯・阿奎那等试图用理性论证信仰。文艺复兴后,笛卡尔开启近代哲学,以 “我思故我在” 确立理性主体,经验论与唯理论围绕知识来源展开论争,康德通过 “批判哲学” 调和二者,提出认识的先天形式。19世纪,黑格尔构建庞大辩证法体系,马克思则将哲学转向实践,尼采宣告“上帝已死”,声称“我是太阳”。20世纪以来,哲学呈现多元分化,分析哲学专注语言逻辑,现象学关注意识本质,后现代主义解构宏大叙事,存在主义则探讨人的生存境遇。

诸多哲学议题被争论了几千年,也没有能让所有人都认同的答案,存在主义觉得这都没意思。“我”才是我这个世界的中心,对于“人生有没有意义”这个问题,如果选择继续生存、生活,就已经从行动上给出了问题的答案。选择继续生活,你就是选择了西西弗斯式的、永无止境的“推石上山”的过程。这个选择很“荒诞”,但也足够合理,如果能够清晰地认识到人生的荒诞与合理,并以此为起点去思考、去行动,你就能化解内心的诸多矛盾和疑惑,于是,“在认识生活的真相后”,能够“依然热爱生活”。

历史上的疫情,总是来势汹汹,找不到令人信服的原因,每个人都只能被迫接受和适应。疫情中的里厄医生一如既往地四处行医,向上级报告病情的发展,提出建议,无论建议是否被采纳,他都会认真地做好手头的工作。思考时,他就像整个事件的旁观者,冷静而克制,既不会试图逃避、无视混乱的现实,也拒绝浪漫化苦难,一切都是自然发生的,那不妨就自然地应对吧。

这就是加缪的哲学,既现实又浪漫,从无聊和无奈出发,顺其自然地适应不确定的现实世界,力所能及地去做一些事、解决一些问题,达到内心的自洽,展示了一种史诗般的悲壮。